编者按
美国大选刚刚落幕，中美关系何去何从？近年来，美国对华采取“脱钩”政策，并不断鼓动各国政府和企业加入“脱钩”阵营。美国对华“脱钩”，是否能让美国“再次伟大”？“脱钩”的战略成本美国又是否能够承受？全球格局是否会因“脱钩”而分裂为“两种体系”？
由复旦大学经济学院院长张军教授和石烁博士撰写的文章The US Unanticipated Costs of Decoupling from China利用美国普查局、中国美国商会和OECD附加值贸易数据库(TiVA)探讨了美中资金流、贸易流的发展模式，透彻分析了中国与G7国家业已发展出的复杂的供应链关系。在此基础上，文章研究发现，美国试图与中国“脱钩”的政策至少在三个方面会推高自身的战略成本：损害美国企业在华利益；造成美国与其盟友的经济利益冲突，以及提升其失去全球供应链主导地位的战略风险。文章提供的证据显示，“脱钩”政策对美国而言的战略成本很高，同时预期效果极为有限，换句话说，美国通过“脱钩”来维护自身供应链安全的意图多半难以实现。具体来说：
第一，“脱钩”直接损害美国企业在华商业利益。虽然特朗普政府施加“脱钩”压力，但统计显示美国对华投资和贸易依旧稳健，在2020年1到5月份经受住了新冠肺炎大流行的冲击。同时，得益于中国加大市场的开放力度，特别是取消了各类金融企业中的外资持股比例限制，美国金融企业对华投资显著增长。另外，调查表明越来越多的美国在华企业倾向于采取“植根中国，服务中国”的经营战略，他们不仅以中国为生产基地，更将中国视为战略市场。这表明，在企业层面，美中相互依存是难以逆转的趋势，而“脱钩”政策很难得到在华美国企业的支持。
第二，在“脱钩”政策上，主要发达国家与美国具有经济利益冲突。文章利用OECD的贸易附加值数据库进行的计算发现，在全球供应链中，中国仍是主要发达国家的附加值进入美国市场的通道：来自各国的零部件的很大一部分要在中国完成组装成为最终产品，方能出口到美国。更重要的是，各国与中国的供应链关系是服从成本最小化原则的结果，这是美国的“脱钩”政策无法根本改变的现实。对华“脱钩”，只会让各国商业利益受损，而非获益。因此，“脱钩”政策不见得会得到美国以外的发达国家的拥护。
第三，“脱钩”也会让美国面临失去全球供应链主导核心的风险。IC Insights在2019年的数据显示，受“脱钩”政策制约，美国半导体企业正失去在中国市场的竞争力，导致其全球销售额增速开始下滑。另外，对有潜在条件建设供应链备用体系的一些发展中国家，美国近年的直接投资实际上也明显低于那里的中国投资，这使美国在供应链备用体系建设上并没有显示出绝对优势。
因此，“脱钩”政策很难真正阻断美中供应链的复杂关系。“脱钩”支持者所设想的“出现美中各为核心且相互对立的两个供应链体系”的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极低。在新冠肺炎大流行的背景下，已经受到冲击的全球供应链亟待重振，这需要包括美中在内的世界各国共同参与。在竞争中保持沟通与合作，才是推动当前中美经济关系发展的正途。
Zhang Jun, Shi Shuo,The US Unanticipated Costs of Decoupling from China.China & World Economy / 1-27, Vol. 28, No. 6, 2020.
Abstract:
The decoupling policies enforced by the Trump Administration aim to break the US economic relationship with China. Those policies, however, are escalating strategic costs for the US in at least three unanticipated ways: the decoupling policies are losing the endorsement of US multinational corporations, undermining the solidarity of the US and its allies, and making supply chains more likely to disengage from the US than to disengage from China. We argue that the ongoing decoupling policies are costing more than the US can bear and will end in vain. If the Trump Administration enforces further decoupling policies without considering those implicit costs, it will only set the US up for a more expensive failure.
Key words: China, COVID-19, decoupling, global supply chai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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