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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敬琏警醒:执行中央决定,有两个问题亟需解决!

  发布日期:2016-02-22  浏览次数:
中国经济五十人论坛2016年年会2月19日下午召开,出席阵容强大:吴敬琏、周小川、楼继伟、刘鹤、吴晓灵、钱颖一、樊纲、易纲、周其仁等大佬经济学家齐聚,主题是“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全面提升发展质量”。

吴敬琏,1930年1月24日出生,南京人,是中国经济学界的泰斗,当代中国杰出经济学家、著名市场经济学者、北京天则经济研究所理事,被誉为'中国经济学界良心'。现任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国务院信息化专家咨询委员会副主任、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学术委员会副主任,国务院历届总理的座上宾,中国企业发展研究中心顾问;《 改革》、《比较》、《洪范评论》杂志主编;南京大学、复旦大学经济系校友、香港浸会大学、香港大学荣誉社会科学博士。1984~1992年,连续五次获得中国'孙冶方经济科学奖'。2003年获得国际管理学会(IAM)'杰出成就奖';2005年荣获首届'中国经济学奖杰出贡献奖'。 

以下是吴敬琏演讲原文。


我的题目是关于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我想讲4点意见。


杠杆率已经超过了警戒线


第一点意见,今年11月份中共中央提出来的着力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推动经济持续健康发展。这个决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推出这个决定就意味着我们从原来主要靠凯恩斯主义式的刺激政策搞增长,转向以提高供给质量,提高发展质量为主的宏观经济政策。这是领导决策思路的重要改变。


过去的主流思想是,由需求侧的因素分析勘察中国经济增速下降的原因和寻求应对的方略。由这样的分析得出的结论就是,经济减速的原因是因为投资、消费、出口三架马车的力量不足,所以应对的方略就是扩需求,保增长。但是执行这个方针若干年以后,我们现在陷入了一个困境,出现了两个现象。


第一个现象投资回报递减。这些年来,每年刺激的力度并没有减弱,但是效率是不断衰减,几乎没有太大的作用。


另外一个就是杠杆率不断提高。去年应该说超过警戒线了,到现在还在继续提高,这样就蕴藏着发生系统性风险的危险。事实上,我们也不能再继续用这样的方法来应对我们面临的挑战。


所以这个决策是非常重要的,好多年来,西方经济学家提出,对于讨论中国的长期经济发展问题的时候,不应该使用需求侧的分析,凯恩斯主义的刺激政策对于中长期发展来说是无效的,弊端很大。


应主要依靠效率提高实现增长


第二点,从需求侧的分析得出一些什么结论呢?GDP总量、需求总量和生产要素的数量是相等的。但是你要分析GDP总量变化的时候,可以从需求侧分析,也可以从供给侧去分析。供给侧因素主要是从增长来说,新增资本投资,全要素生产率提高等。从这个分析提出的结论是什么?第一个是经济震荡,我们为什么发生经济震荡?因为供给侧几个因素都在减弱,一个是人口红利消失,一个是增加投资难以为继,潜在增长率下降,有很多文献研究都系统说明了这一点。


解决这种震荡的处方就是通过纠正资源的误配置,改变结构恶化的状况和建立兼容的激励机制来调动积极性。千方百计提高资源的配置效果和宏观经济的运行效果。


所谓提高资源配置效率和经济运行效率,其实就是转变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就是改变主要依靠投资实现的增长,转到主要依靠效率提高实现的增长。所以问题的核心和实质就是要加快转变经济发展的方式。


发展方式转型的成败在于能否消除体制性障碍


第三点,加快经济发展方式转型成败的关键是能不能通过全面深化改革消除实现转型的体制性障碍。正式提出实现经济发展方式转型已经20年了,是1995年制定九五计划的时候提出来的,但是直到现在转型还没有完全实现。在提出要实现经济发展转型10年以后,就是2005-2006年制定十一五规划的时候,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为什么进展这么慢?当时给出的结论是存在体制性障碍。我当时写了“中国增长方式的决策”,这里面详细讲了当时有哪些体制性障碍,归结起来就是政府在资源配置中起着主导作用,使市场的作用不能发挥。


那么这个问题到现在仍然没有解决,怎么才能解决呢?那就是要全面深化改革,用全面深化改革消除这些转型的体制机制障碍,发挥市场的作用,发挥市场的有效配置资源的作用,发挥市场在行政有效激励机制的作用来实现转型。


行政干预很顺手 建立市场机制步履维艰


第四点,从三个月来,执行中央决定的情况来看,有两个问题是亟需解决的。


第一个问题,提高经济发展的质量,是主要依靠市场的力量,还是主要依靠行政手段?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从理论上来说,大多数人都承认市场力量能促进资源从供过于求、效率低下的企业流出来,转向效率较高的企业,实现决策优化,也承认市场能有力激发创新和创业的活力,达到奖优罚劣的目的。但是建立健全市场机制是很不容易做到的事,而且需要相关的机构和人员放弃一切既有的权力和利益,所以往往步履维艰。


因此对于政府机关和官员来说,最顺手的就是老方法,就是用行政手段干预。一方面下达指标压缩过剩产能,消除房地产库存,要求网络提速降费,另一方面设置各种各样的扶持基金和高新技术开发区,企图用高投资、高补贴推出一个科技创新的高潮。可是近年来的经验证明优化结构必须优化良好的体制机制,再辅助必要的行政手段。主要依靠行政手段调结构是很难取得成功的。


说到这个地方,我觉得有一个概念需要澄清,就是结构性改革在中国的经济学文献里面很少用,但是西方有一些人,特别是欧洲人很喜欢用这个词,在金融危机以后,一些国际组织在欧洲国家推结构性改革。我查了一些文献,当时结构性改革说的是政治、社会、经济结构的改革,也就是我们说的体制改革。但是和我们供给侧联合在一起的时候,常常被人理解为供给侧的结构调整,现在可以看到很多这样的报道,供给侧的结构性调整实际上回到了老办法,就是用行政力量调结构。我很担心,这个办法恐怕不能取得我们预期的效果。


另外一个需要我们注意和加以改进的地方就是决策部门、执行部门好像有点慢。三中全会为全面深化改革做了很好的顶层设计,很多改革项目指导意见或者方案设计,都得到了中央深改小组的批示。但是这些顶层设计和指导意见和一些具体实施方案的衔接好像存在问题。


有一些指导意见和方案不衔接,电力部门的人做了一些讨论,这种现象很明显。最近一个月以来,所谓改革空转,领导部门忙着发文件,下级部门忙着学文件,一个文件还没有学完,第二个文件又来了,叫做改革空转,或者说改革成为了修辞。


这种批评,有一些可能不实,但是应该引起我们足够的警惕。一定要把这些很好的改革顶层设计,指导意见落地生根,走向习近平总书记在1月12日中央深改小组讲的,今年力争把主体新框架搭建起来,有助于深化改革目标落实,打通关节,努力使各项改革都能行动起来。


我希望,或者我建议,领导部门和执行部门要充分协作,一项一项的改革,研讨它的进度,它原来的设计是不是有不足的地方,我们执行过程中有哪些补充。

文章转自微信公众号“人大经济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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