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美国总统特朗普上周四宣布提名杰罗姆•鲍威尔(Jerome Powell)任美联储主席，市场普遍开始关注其政策倾向。鲍威尔何以能胜出？新任美联储主席会使未来货币政策可能发生什么变化？美元又将何去何从？本期特邀复旦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博士生导师田素华教授撰文分析，以飨读者。
田素华 教授 复旦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博士生导师
2017年11月3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宣布提名杰罗姆•鲍威尔(Jerome Powell)任美联储主席。鲍威尔提名以后美联储货币政策趋向取决于美国宏观经济形势，鲍威尔提名后美联储行事风格需要结合美联储运行机制进行讨论，但不会显著影响到美联储近期货币政策取向。
一、美联储运作机制
（一）联邦储备委员会
美联储全称为美国联邦储备体系，依据美国《联邦储备法》成立于1914年，至今已有103年历史。美联储包括位于华盛顿的联邦储备委员会和位于纽约等地的12家联邦储备银行，日常执行机构为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有14名成员，联邦储备委员会7位执行委员是其当然成员，另外包括纽约联邦储备银行行长1人和其他4家联邦储备银行行长。
美联储最核心机构是联邦储备委员会，也称为联邦储备体系理事会。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有7名执行委员，其中美联储主席和副主席各1人。联邦储备委员会执行委员由总统提名，经参议院(senate)批准后上任。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执行委员任期为14年，执行委员与联储主席（副主席）有同样投票权。
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7名执行委员会委员任期分别间隔2年。执行委员上任后，总统没有权利罢免这些委员。如果需要罢免，必须有国会2/3的成员投票通过才可以。联邦储备委员会的基本职能包括实施货币政策、监管联邦储备银行活动、监督成员银行经营、任命12家联邦储备银行董事和批准其行长人选等。
（二）联邦储备委员会主席
美联储主席和副主席产生于现任7名联邦储备委员会执行委员，任期为4年，可以连任。联邦储备委员会主席和副主席由总统提名，经过美国参议院2/3同意后方可上任。比如，耶伦2010年10月被任命为联邦储备委员会副主席同时开始其14年的联邦储备委员会执行委员任期，2014年2月3日由奥巴马提名就任美联储主席。2018年2月3日到期以后，耶伦不再担任美联储主席，但她仍然是联邦储备委员会执行委员。耶伦的联邦储备委员会执行委员在2024年1月31日到期。
美联储主席可以在主持会议、起草议案时引导联邦储备委员会执行委员意见，使他的建议获得通过。美联储主席需要定时与美国总统及财政部长召开会议，及时汇报经济形势，并在国际事务中履行职责。美联储主席需要向总统提供经济政策建议，在国会经济运行态势听证会上作报告。
二、美联储主席变动不影响美国货币政策实施基调
美联储基本职责是发行货币、调节货币供应量和实施货币政策。美联储基本职能是维持美国金融稳定和通过实施货币政策支持经济增长。美联储货币政策实施依据的是美国金融和经济形势。美联储公开市场委员会作为货币政策决策机构，实际上担负着制定货币政策、指导和监督公开市场操作的重要职责。美联储公开市场委员会每年召开8次例会，货币政策实施决议由公开市场委员会14名委员投票决定。美联储公开市场委员会货币政策投票依据的是美国实际GDP增长率、劳动就业率、物价水平等宏观经济数据预测。
美联储货币政策长期目标是将通货膨胀稳定在2%水平以下，坚持长期货币政策中性原则。在金融危机非常时期，美联储在通货膨胀低于目标水平的前提下，会通过发放贷款、购买证券等措施，救助有困难的金融机构，通过实施宽松货币政策尽可能地提高经济增长水平，实现劳动就业最大化。
当前美国经济增长率持续稳定在2%上下，接近潜在经济增长水平。劳动失业率低于4.5%，相较于2008年金融危机期间的最高水平10.2%降低幅度超过50%，劳动参与率围绕65%目标水平上下波动。物价水平低于2%目标水平但越来越接近该目标值，同时用工紧张引起的工资上涨压力和全球经济复苏引起的石油价格上涨等因素，正在增加美国物价上涨压力。此外，银行等金融机构贷款投放增加，保险公司等非银行机构收益率提高。这些数据支持美联储进一步提高政策利率，为美联储缩减资产负债表提供了宽松的金融经济环境。美国当前金融市场趋于稳定、经济稳定增长势头和通货膨胀压力增加态势在短期内不会改变。美联储的货币政策不会因为鲍威尔2018年就任美联储主席而发生明显变动。美联储仍旧将逐渐提高联邦基金利率水平，并会按照2017年9月20日既定计划对4.5万亿美元规模的资产负债表实施瘦身。
三、提名鲍威尔就任美联储主席反映了美国经济的关键问题
（一）法律专家鲍威尔
美联储新提名主席鲍威尔2012年5月25日被首次提名任命为联邦储备委员会执行委员，2014年6月16日被再次任命，任期到2028年1月31日。鲍威尔1953年出生，1975年获得普林斯顿大学政治学学士学位，1979年获得乔治城大学法律硕士学位，曾担任《乔治城法学》杂志主编。鲍威尔在担任联邦储备委员会执行委员以前曾集中研究联邦和州财政问题，任职过小布什政府财政部副部长，并在纽约一家投资银行担任过律师。
（二）专业对口的美联储主席
作为法律专家的鲍威尔被提名美联储主席引起了全球范围内的广泛关注，特别是其非经济学专业背景。如果我们熟悉历任美联储主席历史，并分析当前美国经济金融面临的核心问题，就很容易找到解释。联邦储备委员会主席提名人选反映了当前和今后一段时期美国经济需要解决的关键问题。从1914年首任主席查尔斯·哈姆林（Charles Hamlin）到第12任主席保罗·沃尔克（Paul Volcker），再从艾伦·格林斯潘到本·伯南克、 珍妮特·耶伦（Janet Yellen），几乎都是如此。
沃尔克时期（任期1979-1987），美国通货膨胀居高不下，美联储货币政策以维持物价稳定为首要目标。格林斯潘时期（1987-2006），美国经济大缓和但有互联网泡沫和房地产泡沫，经济总体上增长稳定，美联储坚持货币政策中性原则，负责为美国新经济营造宽松的金融环境。伯南克时期（2006-2014），美国面临史无前例的金融危机管理，美联储量化宽松政策给全世界留下了深刻印象，为美国经济和世界经济复苏作出了重要贡献。耶伦时期（2014-2018），金融危机结束后美国经济进入复苏增长阶段，需要采取措施增加劳动就业，在确保通货膨胀在目标范围之内的前提下，美国劳动就业不断改进并在2017年7月下降到4.2%左右且稳定在这个水平上。
沃尔克坚持美联储独立原则使美联储成为现代中央银行典范，格林斯潘娴熟运用政策利率调整经济被称为经济学家的“经济学家”，伯兰克带领美联储实施量化宽松政策将其金融危机管理研究特长发挥的淋漓尽致，耶伦领导美联储将美国劳动就业提高到金融危机以前最好水平也是属于专业对口。
（三）鲍威尔面对的美国债务问题和金融监管改革任务
美联储货币政策必须支持美国经济增长，维护美国金融稳定。特朗普强调“美国优先”，实行的税收削减计划和对外贸易政策调整等振兴美国经济政策，需要有美联储货币政策支持。美联储负债、美国财政负债、美国对外负债、美国企业居民负债等都处于历史高位，未来可能出现的债务偿还问题会影响美国金融稳定，美联储必须时刻做好应对准备。美联储缩表操作必须有债券买方，债券到期需要避免偿还支付压力引起的经济紧缩和经济波动等，要求美联储运用货币政策手段做提前防控。
特朗普提出的美国经济增长计划需要有宽松的金融环境配合，但是2010年7月奥巴马签署的《多德-弗兰克法案》坚持强化金融监管，被称为是继1933年《格拉斯-斯蒂格尔法案》以来的最为严厉的金融监管法案。随着金融创新和全球经济形势变化，1999年克林顿废除了《格拉斯-斯蒂格尔法案》，允许银行、证券、保险混业经营。2010年的《多德-弗兰克法案》在增强消费者金融保护、加强衍生品交易清算监管、完善金融机构破产清算机制方面，有助于美国金融系统稳定，但是其强调的“美联储对企业高管薪酬进行监督，确保高薪不会导致对高风险的追求”规定，却有很大争议，对鼓励经济创新和激发企业家活力会产生限制。特朗普多次提出要对《多德-弗兰克法案》进行修正，其中的要点应该是取消不利于企业家创新的部分。
美国未来巨额债务处理和适应经济增长必须的金融服务等，需要美联储提供坚持。鲍威尔既有法律专业背景，又有财政部从业经验，是现有联邦储备委员会7人成员中美联储主席的最佳人选。考虑到居高不下的美国债务问题，以及对《多德-弗兰克法案》的完善和修正需要，鲍威尔被提名为美联储主席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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